03
【2022.5.26 北京华纳音乐】
“所以，那个女仔拒绝了你的合作协议？”一个操着香港口音的老者问薛凯琪的经纪人。
“是阿Ki替她拒绝的，话说得很干脆。”经纪人回忆起那天绝对冰点的薛凯琪，还是有些后怕。
“那个女仔很聪明么，知道如果由阿Ki来拒绝，日后与你见面也不会尴尬。”
“她本就是个OL，做事自然比艺人更妥帖周全些。”
“那个合同本意就是给她个讯息，这个结果也是与想得到的，那你下一步怎么规划？”
“说实话，阿Ki坚持要同她拍拖，我们能干涉的地方也不太多。与她签长约的难度本就很大，更何况有阿Ki在，就更不可能了。”
“阿Ki只认识她两个月，她也不过就是不录节目了，阿Ki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这实在是让人忧心。昨天她愿意帮忙自然是好事，可以后真的拍拖起来，小情侣吵架，她不愿意来又怎么办？如果她对阿Ki存了坏心怎么办？昨晚的事情如果她存了坏心，是会出人命的。”
“我能做的，就是让阿Ki助理盯得紧一点。”
“在你们看来，阿Ki是个艺人，在我眼里她就是我家的孩子，我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还没个猫儿大。她可以任性，但不能受伤。拍拖就会分手，到时候如果出差错又没人能唤醒她，我们要送她去医院么？”
“我会小心的。”经纪人知道老者说得对，但是也拿自家艺人没办法。
【2022.5.26 长沙】
刘恋自认是个谈恋爱主要凭感觉的人，一眼定生死。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薛凯琪的问题上跌这么大的跟头。但要真的交往，就是另一个事情了，要和一个艺人谈恋爱，这也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所以作为一个社畜，风险评估和背调必不可少。
而相比其他的前任，背调一个明星真的太容易了。唯一的难度就是信息太多，需要去伪存真。
而此时的刘恋，就盯着薛凯琪和一个香港女歌手的音乐会热舞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这些姿势太挑逗，所以因为我的女朋友是个香港艺人，我以后每天都要看这个么？
既然你要求别人尊重一男一女的工作关系，那同理可证你也要以身作则尊重一女一女的工作关系吧。
这个距离……梦中人都没有这么过火。
那是审查机制的问题，不然你俩思想过分起来，还不定要有多过火。
那她俩这么过火，当时思想有多过分？
脑子里突然乱入了薛凯琪清唱《梦中人》的回响，打断了刘恋的脑内攻讦。
刘恋懊恼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打开Google开始搜那些佶屈聱牙的香港花边新闻。当终于看到自己准女友与那个女歌手的那几张最过分的照片又对了一下时间线后，刘恋那乱糟糟塞满粤语方言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普通话流行语——平替。
就是这条时间线，那个时间她也是在情绪低谷，对方一样是个创作型音乐人，一样的演出热舞，暧昧演出……十年后，变成了你刘恋。刘恋背后发寒，打了个寒战。
没有证据的推理不能超过两步，不然就是妄想而不是演绎法。推理小说的图像记忆窜出来救了刘恋一命，刘恋迅速关掉所有电脑页面。菩提本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刘恋保命一般给自己打了个偈语，强行停止了这无意义的思考。
是的，这是无意义的思考。没有人可以追究另一个人的过去，没有人的过去是为了现在的爱人度身定制的。追究过去没有意义，停止无意义的思考。
脑子终于停止思索这个问题后，刘恋觉得自己胸口疼。北大的脑子可以不思考，但是人的心，会疼。刘恋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口。
这是因为神经激素异常引发的心肌缺氧，你需要的不是薛凯琪，而是深呼吸。刘恋对自己说。
“Durian！我返著了！哒哒！”此时薛凯琪用房卡刷开了刘恋的房间门。尽管两人没有确定关系，薛凯琪还是让助理帮她办了张刘恋房间的门卡，并每晚准时来睡觉。毕竟在薛凯琪眼里，刘恋所谓“考虑一下”，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傲娇的过程罢了。
“你来了？很晚了么？”刘恋看着扑进她怀里的薛凯琪问。
“12点了！我放工回房间洗漱完了，你还在上班么？”薛凯琪看刘恋的电脑。
“嗯，没有，明天不是有个推理综艺么，我补充一下背景知识。”刘恋随口说谎，“看完了，应该不至于超出我的知识储备吧，我们睡觉吧？”
“要抱！”薛凯琪抱着她长颈鹿的陪睡玩偶撒娇。刘恋起身轻轻抱起薛凯琪，带她去卧室。
那个女歌手，就是抱住的这个位置吧，她抚摸的地方是穿着衣服的，还是裸露的来的？是裸露的皮肤。图像记忆再次发挥能力，照片清清楚楚映上脑海。
刘恋手上突然觉得失去了几分力气，她咬了一下嘴唇，用疼痛定神，将长颈鹿稳稳地放在床上。
“你等我，我去洗漱一下。”
“等你回来给我讲故事。”
“好，你先想想听什么故事。”刘恋帮明显幼齿化的薛凯琪盖好被子。自己去洗漱。
你是真的爱她才会这么小心眼，她是艺人啊，你也是艺人啊，艺人是要追求艺术效果的，你脑子里难道也缠上裹脚布了？
那不是一般的艺人，那是跟我一样的艺人，我们高度相似，连取向都相似，我可能只是平替。
刘恋潦潦草草地整理好自己，上床后习惯性地将薛凯琪抱在怀里。
“Durian，我好倦啊。”训练了一天的薛凯琪已经迷迷糊糊，完全在用粤语说话了。
“那就不讲故事了，睡吧。”刘恋亲了亲怀中人的后颈，“凯琪，我们做爱吧。”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本想放开薛凯琪的刘恋又后悔了。
听到这个突兀的邀请，意识已经滑入梦境的薛凯琪努力地闭上眼睛然后猛然睁开让自己清醒些。
“好，只要你想，我一直在。”薛凯琪翻过身温柔地环住刘恋，并给了她一个温柔且坚定的吻，这是刘恋第一次有这种要求，薛凯琪自然郑重相待。
如果我用吻全部覆盖过，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乱想了？
刘恋不说话，起身覆在薛凯琪身上，开始亲吻她的脖颈，细细密密，分寸不落。
“Durian，你怎么了？”薛凯琪感觉到了刘恋的异常，却说不清为什么。
“没有，没有事。”刘恋短促地敷衍。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薛凯琪捧着刘恋的头，用掌心抚过刘恋的眉头，“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紧绷？”
“我在想你。”刘恋回避了问题，“我在想和你的以后。”
“你太紧张了，”薛凯琪轻吻了刘恋紧锁的眉头，“不要想太多，要及时行乐好么？”
“可以么？你我之间，及时行乐？”刘恋停止了亲吻，疑惑地问，“你要及时行乐么？”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必须属于我的，要及时行乐，珍惜当下。宇宙和命运安排给我什么，我都会善待她，把握好她。”薛凯琪再次亲吻刘恋，“我会真诚待你，因为你是上天的馈赠，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后悔。”
所以，原来，竟然可以及时行乐。及时行乐，就是不去打算未来。就是即便我今晚覆盖掉了所有，也可能还有另一个人，在她难过的时候陪伴她，唤醒她，再将我的所有痕迹覆盖掉。所以今晚的这一切毫无意义。
刘恋不着痕迹地擦掉了眼泪，工工整整地完成了一场情事。
“Durian，我需要你，请不要离开我。”尽兴后的薛凯琪，在余韵中附在刘恋耳边说着情话。
但她不知道，今晚她说的每一句话，在刘恋听来都格外伤人。
04
【2022.5.27长沙某影视基地·某酒店】
薛凯琪排练后还有私教的声乐课，练到11点才放工，本以为刘恋会在房间等她，可到了刘恋房间才知道刘恋与同她一起录制综艺的小妹妹们出去玩儿了。
薛凯琪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本想打电话给刘恋问她什么时候结束，想了想既然刘恋选择不确定关系，那么自己现在就催人实在是有点逼得太紧了。
我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她没几天就要离开长沙了，不会直到走，我们的关系都是床伴吧。
心里略有些焦虑的薛凯琪耐着性子等，等到凌晨两点，手机突然亮起，她以为是刘恋，却是助理。
“恋姐回来了，她说想要睡在你的房间，可以么？”
“可以。”
回了消息后薛凯琪开始深呼吸，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冷静五分钟之后，她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被酒精彻底烧红的刘恋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发现是薛凯琪后，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
薛凯琪看着半躺在沙发上又可怜又可爱的小熊猫，瞬间就消了火气。
“我喝酒了，一身酒气，怕你睡不好。”抱着酒瓶的刘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用上眼线看着小妈妈。
“那你还喝。”
“人总是会有些难以面对的痛苦，这时候就需要酒精，痛苦和我，酒精总能溺死一个。”
薛凯琪坐在沙发上，将小熊猫的头搬到自己腿上，让她舒服些。
“那你要不要跟我讲讲，你到底在面对什么痛苦，兴许我能帮你打跑敌人啊。”
“小妈妈给你看，我今天跟小妹妹们唱歌的视频。”刘恋放下酒瓶，掏出手机给薛凯琪看一些镜头摇晃的视频，视频里刘恋被小妹妹们环绕非常开心。薛凯琪看着故意气人的刘恋，甚至都有点想配合她出演吃醋生气的戏码了。
“她们好像很喜欢你。”薛凯琪真诚地说。
“我聪明么！我又高又聪明，特别给人安全感，她们当然都喜欢我。聪明真是好东西！”刘恋伸出大拇指，摆了个招牌动作。
“你是真醉了还是故意气人？”薛凯琪决定直接问。
“我是真醉了。”刘恋将头埋进薛凯琪的怀里。
好的，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气人。薛凯琪心里想。
“你别说话，让我抱你一会儿。”刘恋感觉到薛凯琪的愤怒，但是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生怕自己说错话，决定缓和一下房间里的低气压，“凯琪，你说点什么吧，你说点什么。”
“刘恋，我们该谈谈了。”薛凯琪感受到了刘恋的纠结，决定帮她把话说开。
“好，我喜欢你。”刘恋翻了个身，将埋在薛凯琪怀里的脸转向面对她，然后伸手抚摸这张漂亮的脸，“好漂亮啊，我每次想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喜欢我。我就好开心。他们都说我要红了，我红了，你还说你喜欢我，我每天就跟做梦一样。”
“所以呢？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怎么想？”薛凯琪问。
“我想跟你说我爱你。但是我不敢。”刘恋说，“太快了，时间太紧了，我不敢。凯琪，我不想及时行乐，我想认定不放手。你知道什么叫做认定不放手么？就是更高更快更强，哦，不，那是奥林匹克精神。”
“你是想说，更高的标准，更长久的相处对么？”
“对，我想图个长久。”
“所以你只能在喝醉了的时候才跟我说这个？”薛凯琪无奈地看看刘恋，低头亲了她一下。
“我不想作平替。”刘恋像是从这个吻中得到了勇气，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好难啊，虽然我愿意尝试，可是我不想尝试做平替。”
“什么平替？”
“没什么，你就说我不是平替就行了。”刘恋蛮横地挥挥手。
“刘恋，我不会让你成为任何你不想成为的样子，但是我确实不懂什么是平替。”薛凯琪第一次意识到粤语和普通话的隔阂，她不理解这个醉鬼在说什么。
“就是豪华大餐和清粥小菜，就是豪华跑车和五菱宏光，就是别人和我。”刘恋扶着脑袋坐起身，“我很好的，给我个机会，我很好的。我不做平替，也很好的。”
太聪明会危害身心健康，薛凯琪突然想起了刘恋这句歌词。她意识到不该让她独自去思考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这个问题。她明显进入了聪明人最常进入的黑洞——过度思索。可是这个小醉猫到底是觉得自己成了谁的替代品，这时候也问不出来了。
“所以，你喝多了酒，躲在我的房间里，又觉得自己喝多了会打扰别人，就是因为这个想不开对么？”
“我没学过和女明星谈恋爱。”
“可你自己也是女明星啊。”
“我不是！”刘恋闹起了脾气，“这些事情一股脑的推过来，我也不是神仙啊，我想杜凯了。”刘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只要你选择我，日后我也会成为你的杜凯的。”薛凯琪摸摸刘恋的头，“这个大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想你啊。”刘恋说，“不然还想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妹妹啊。”
薛凯琪看着明显是思维冗余过多的小醉鬼，又心疼又无奈。
“去洗澡吧，现在跟你说什么也没有用。”薛凯琪推着刘恋进了卫生间，“我去你房间给你拿衣服，今天你就在这里睡。”
刘恋乖乖地被推进了淋浴间。
“你要我陪睡么？”薛凯琪送衣服回来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你喝多了不舒服，需要我陪你睡么？”
穿着浴袍站在浴室门口的刘恋歪头看着薛凯琪，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我，可以让你陪我睡么？”刘恋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你陪我，睡。”
薛凯琪苦笑地看着她，“你已经洗过澡了，你不要装醉。好好说话。”
刘恋上手脱掉薛凯琪的衣服，用手指在对方的乳尖上画着圈：“我想你，陪我，睡。可以么？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
薛凯琪入昨天一般环住刘恋的脖子亲了她一下，然后用专供刘恋的声线，魅惑地回答了问题：“既然我无论多让你生气你都会为我开门。那么你无论多么胡思乱想，我也会陪你睡。高兴了么？”
“嗯。”
“虽然我敲不开你那个思维奔逸的脑子，解决不了你多重叠加的问题，但我知道我愿意跟你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不是及时行乐，是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直到这里，薛凯琪才意识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圈泛红的刘恋，完全不理解她怎么会傻成这个样子。
“傻瓜，不是及时行乐，是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刘恋醒来的时候，薛凯琪已经出门了。刘恋看着身上的淤青和吻痕，脑子里的记忆非常混乱，她就记得一直被薛凯琪敲头，然后薛凯琪骂她白痴，然后……然后很温柔，很刺激，很实在。
刘恋揉着头发傻笑，电话响，拿起电话，是薛凯琪。
“刘恋，我们好像要养一个孩子了。”薛凯琪声音里透着一股紧张。
“猫还是狗？这个我有经验，只要断了奶的，我都能养活。”刘恋胸有成竹。
“没断奶，而且是人。也就两个月。”
“你是说，有自然人人权的人类？”刘恋有点懵。
“是的，我们要养一个孩子了。”薛凯琪再次确认。
一时间信息量爆炸的刘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她在脑中十万个为什么中找了一个她最关心的。
“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
“好的，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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